古诗中象征爱情的植物

  • 古诗中象征爱情的植物已关闭评论
  • 227 次浏览
  • A+
所属分类:随笔创作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其作品再现了西周初至春秋中叶的社会生活场景。反映婚姻、爱情的诗作更是《诗经》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婚恋诗中爱恨情怨种种情感又常常借助于植物意象进行表达。而《诗经·国风》中关于恋爱和婚姻的诗居多,且植物这个特殊意象在婚恋诗中出现的频率极高,这篇文章就对《诗经·国风》中婚恋诗的植物意象进行了分析。

一、引言

《诗经》在农耕文明下形成,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使先民对大自然产生了极度依赖,而爱情是人们生活画卷上浓墨重彩、不可或缺的一笔。我国最早的爱情诗歌记载可追溯到《诗经》。而在《国风》中关于恋爱和婚姻的诗居多,而植物这个特殊意象在婚恋诗中出现的频率极高,人们通过花草树木等植物意象传达着先民的爱恨情怨,植物在先民表情达意的诗作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清朝学者顾栋高《毛诗类释》对《诗经》的训诂划分了43种树木、38种蔬菜、37种草类、24种谷物、17种药物类、15种花果类,植物意象之繁多可见一斑。

二、《诗经·国风》婚恋诗中常出现的植物意象

(一)、嫣然的花意象

《诗经》中的花据不完全统计有一百三十多种。 除典型的《周南·桃夭》中美艳的桃花之外,还有很多婚恋诗涉及花意象。

如《召南·何彼往矣》中的唐棣花,再如《郑风·山有扶苏》中的荷花和红蓼。 《陈风·泽陂》 中也有荷花: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有美一人,伤如何?

《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舜华和舜英即木槿花,将女子的美貌比作水灵的木槿花,颜如舜华也成了后世赞美女子的佳句。

还有许多细微之处也开花:《郑风·溱洧》中联结男女之情的兰与芍药。 国风 中的花意象不只存于婚恋诗,如《郑风·出其东门》中形容女子众多的荼、 雅中同样有寄托着哀伤的凌霄花苕。

(二)、纤弱的草意象

草的意象在国风婚恋诗中的相对于果实和花来说更多一些,草脆弱但生命力旺盛,在婚恋诗中常被比作在情感方面处于弱势的女子。

葛藤可说是《国风》婚恋诗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草意象,它的生长习性较特别:长在丘陵地区的坡地上或疏林中,攀附于灌木或树上,葛藤喜欢生长在阳光充足且湿润的阳坡,。 对土壤适应性广,越冬时地上部冻死,但地下部仍可越冬,第二年春季再生。虽然它的生命性很强,但依然有一些依附性。

比如,《周南·葛覃》中的蔓草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唐风·葛生》中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葛生蒙棘,蔓蔓于域。

(三)、成熟的果实意象

果实意象在《诗经·国风》婚恋诗中出现的频率不高,但有许多种,较典型的《国风·召南·摽有梅》中的梅子:虐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一首大胆的求偶诗,在诗中渴望配偶的女子将梅子纷纷抛向心仪的男子,梅子越来越少,但是心仪的人还未出现, 表现了看到梅子成熟而暗暗自己求爱。

还有较著名的果实木瓜,《国风·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这里有木瓜、木桃、木李几种果实,在古时候可以作为男女相好的定情之物。 还有其他果实,如桑葚: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榛:山有榛,隰有苓。 云谁之思? 西方美人。 还有诗中不常见的椒:椒聊之实,蕃衍盈升。椒聊之实,蕃衍盈掬。这些果实都或多或少与婚恋生活有一定的关系,如花椒就有多子的寓意。

三、《国风》婚恋诗中植物意象与女性形象

(一)、花意象与女性

提到花,人们会联想到缤纷的颜色、沁人的香味及袅袅的姿态。 中国人对花有一种原始崇拜,即把花卉看作女性生殖器官来崇拜。 国学大师季羡林的弟子赵国华,在《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对花卉生殖崇拜有这样的解释:从表象来看,花瓣、叶片、某些果实可状女阴之形;从内涵来说,植物一年一度开花结果,叶片无数,具有无限的繁殖能力。 所以,远古人类将花朵盛开、枝叶茂密、果实丰盈的植物作为女阴的象征,实行崇拜,以祈求自身生殖繁盛,蕃衍不息。

在《召南·何彼往矣》中出现的唐棣即棠棣,是茂盛浓丽的花,诗中以此形容齐侯女儿平王外孙出嫁时浓妆容貌,赞美了王姬的雍容华美。 盛开的艳丽棠棣花把我们带入一轴春意盎然的贵族出嫁画卷, 这些美丽花朵衬托出一个娇艳欲滴的新娘和一个豪华空前的婚礼。 再如《郑风·山有扶苏》中的扶苏,即荷花,它代表着女子的美丽,同时烘托着女子的娇嗔和男子的轻浮, 更成为这场爱恋默默的见证者。 《陈风·泽陂》中的荷花,女子看到塘中蒲荷相依,想到心仪的男子对自己无意,得不到爱的回报的女子不禁涕泗滂沱。

(二)、草意象与女性

在《周南·葛覃》中出现的蔓草葛覃,是与女性关系极密切的植物,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葛草的旺盛象征着女主人公辛勤使得家族兴旺。 忙着织麻洗衣,可看出女子的勤劳。 想快点完成手头的活儿, 只因家中父母正在翘首期盼归宁,又体现着这个女子孝顺。 但《唐风·葛生》中的葛营造的却是另一种氛围:失去了丈夫的女子,声声哭诉缠绵悱恻,望着丈夫坟前凄凉疯长的葛和囍,气氛在此刻被渲染得肃杀悲凉。 在中国古代,女子必须恪守三从四德,必须勤于劳作,而且只有依附在夫家这棵大树上,身为蔓草的女子才能够生存,失去依靠的蔓草结局必定是凄惨的。葛生蒙楚,蔓蔓于野的样子就像夫妻紧紧相依的模样。 失去了丈夫的妻子看到野草尚能相依, 自己和丈夫却天人永隔再也不能依偎,不禁更悲伤。

(三)、果实意象与女性

在农耕生产的古代,人们的情感自然和农事相关,成熟的果实就成了人们寄托喜爱和美好愿景的意象。 《诗经·国风》 婚恋诗中出现的果实意象就象征着成熟的女子、成熟的情感甚至有瓜甜绵绵的意义。 不管是成熟掉落的梅子还是香气扑鼻的木瓜都和渴望求偶、婚嫁的女性形象有关。

如《国风·召南·癖有梅》,关于这首诗,闻一多先生在《诗经新义》中说:在某种节令的聚会里,女子用新熟的果子,掷向她所属意的男子,对方如果同意,还在一定时间内送上礼物来,便可以成为夫妇。 这首诗中表现了女子的焦急渴望,成熟的梅子成了传递爱情的工具。 酸甜的梅子,能够用来调制味道,梅也有了调和众味的延伸意义,《淮南子》中提到:百梅足以为百人酸,一梅不足以为一人和。 梅子的酸甜可调和婚姻生活滋味,于是梅子也成了爱情的象征。成熟的女子向男子抛出渴望婚配的讯息, 这种直白大胆的行为足以表现女子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渴望。

再如《国风·卫风·木瓜》中的木瓜,同样引用闻一多的《诗经研究》:《木瓜》诗当是古俗于夏季果熟之时,会人民于林中,士女分曹而聚,女各以果实投其所悦之士,中焉者或以佩玉相报,几约为夫妻焉。 成熟果实意象具有了定情作用, 木瓜、木桃、木李瓜果象征着女子,琼琚、琼瑶、琼玖玉石则象征着男子,虽木瓜、木桃、木李价值远不如回报的琼琚、琼瑶、琼玖 玉器,但爱情的价值远不是这些可衡量的。瓜果和玉石的交换意味着男女情投意合,互许终身。

四、《国风》婚恋诗中植物意象的后世影响

《诗经》中植物意象也一直延续到后世诗歌中,如《卫风·伯兮》写到忘忧的萱草: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犀。 哪里能找得到忘忧草,要种就要种在屋子的北面。《卫风·伯兮》写的是丈夫从军打仗,家中妻子终日惶惶,忘忧草也难以缓解她的担心。后后世的诗歌中沿用的萱草,如孟郊的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 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白居易的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 借问萱逢杜,何如白见刘。 老衰胜少夭,闲乐笑忙愁。 试问同年内,何人得白头。 这些诗歌中都提到萱草,并用来起兴,表达自己无法缓解的忧愁:游子离家思母愁,年华逝去愁,这些都是对《诗经》萱草意象的沿用。

在后世的诗歌中也沿用花的意象来传情达意,如崔护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就用了可追溯到《周南·桃夭》的桃花意象。 还有许多诗词中花的意象,不都是来源于《诗经》的启迪吗?

杨柳最早也源自《诗经》,后世诗人反复吟咏。 杨柳意象最初来自于《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当初出征的时候,杨柳随着风摇摆晃动;现在在回来的路途上,鹅毛大雪又漫天飞舞。 杨柳成了离别感伤的特定意象。 后代名篇如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等诗歌,杨柳成了离别的固定见证, 成为渲染离别悲伤气氛的绝佳意象。 而在分离时折上一枝杨柳送给行人,成了古代离别的常见仪式,柳即留,望行人留,又盼远行一切安好。 古人用杨柳喻惜别怀远之意,皆出自《诗经》。

先民在远古农耕时代播种、采集、收获,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他们与植物的关系牢不可分,植物对他们的日常生活有巨大影响。 《诗经·国风》婚恋诗中的上百种植物意象则偏重先民的婚恋生活、爱情故事,国风婚恋诗借植物起兴,寄托着自己的七情六欲, 留给后世的不仅仅是诗歌的经典财富,更是一种创作的思维方式和抒发情感的方法。

夜行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