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村怎么样(绿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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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随笔创作

我读的诗很少,但很喜欢诗。我对诗词知识了解得很少,但我知道在宽阔的诗词长流中有股清流叫田园诗。我不清楚学界对田园诗的学术定义,所以也少束缚,只是以自己肤浅的认识去关注她,寻觅她,喜爱她。

有些田园诗与山水诗相互交融,界线模糊,难以区分。所以有人干脆合二而一,称之为山水田园诗。简单是简单了,可我总觉得有所欠当,田园可容纳山水,山水未必全会呈现田园。我还以为,田园诗离不开田园二字,田园不是琼瑶仙境,田园不是皇宫深院,田园是百姓活动的舞台,田园是人们生活的依赖。田园诗应该有田园美景的清丽与秀美,田园劳作的紧张和辛劳,田园生活的自在与苦楚。离开这些,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山水诗最好不列入田园诗。

我相信,诗歌的源头是来自人类的劳作及其它活动,田园是源头产生场所之一,田园诗一定出现得很早,有文字记载的田园诗可以追溯到《诗经》。家乡溧阳,山河秀丽,土壤肥沃,物产富饶,子民勤朴,这些都是《田园诗》的富矿,想来溧阳最早的原住民肯定有许多《田园诗》的创作,只是没有文字记载流传下来,只能令后人无限遐思。

(一)、

在有文字记载的溧阳田园诗长河中,笔者寻寻觅觅,秦汉时期难见踪影,即而大家公认的《田园诗》宗师,晋代陶渊明在归隐时写下大量的田园诗,当时或尔后对溧阳有何影响,笔者也未看到文字记载的痕迹。是在唐代,才终于见到溧阳田园诗的身影,它是出于官宦、文人的笔端。

首先看到的是唐代诗人储光羲(公元707-760年),他开元十四年(726)中进士,官至监察御史。他因受安禄山的伪职,后被贬,死于岭南。他的出身地,有说是兖州,也有说是润州延陵,更有说是长荡湖东岸儒村,近有报道是金坛城北与丹阳交界的庄城村,储光羲的墓就属该村的龚家自然村北300米处。前几年,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储氏后裔云集庄城村寻根,捐资修缮墓地,敬立牌坊。笔者相信《金坛县志》记载,居县西四十里,孝德乡莊城西村……卒葬莊城东村。

所以丹阳、金坛、溧阳等县志都收有他的诗文,《溧阳古诗选》录有他《同武平一员外游长荡湖》诗五首,该诗那青林碧溆,花潭竹屿,竹影蔽岩扉,荷花丽屋衣的描述确是我家乡田野的景致,但我读了该诗,总觉得有点不过瘾,好像不是我心底对家乡田园诗的预期,没有读他的《游茅山》、《江南曲》等诗来劲,例四首《江南曲》其一:

绿江深见底,高浪直翻空。惯是湖边住,舟轻不畏风。

储光羲写有许多田园诗,后人评其诗,格高调逸,情趣清远,与王维齐名。他是否还有写溧阳或周边的田园诗就不知道了。我还以为《溧阳古诗选》收录的那首诗多少有点透露他出生地的一些信息,所以我倾向于他是长荡湖边人,至少是我们半个老乡。但他大节有亏,后人多不大提他。

在储光羲死后七年,出生了唐代另一位诗人张籍(公元767-830年),他不是溧阳人,但他也写了《长荡湖》诗,诗曰:长荡湖,一斛水中半斛鱼。大鱼如柳叶,小鱼如针锋。浊水谁能辨真龙。这诗触动了我心底对家乡田园诗的预期。它一下子就把我带入儿时的家乡,我家乡离长荡湖西岸不远,村边河水可通达长荡湖。儿时的家乡,那时鱼真多,张籍说的不假。有水就有鱼,河里、塘里、沟里都有鱼,甚至田里也有鱼,我们称之为田角鱼。小孩是不敢轻易下河,下塘去抓鱼,但到田里去抓田角鱼是最方便的了,这也是小孩最开心的事。我在读他这首诗时,往往是忽略最有一句浊水谁能辨真龙,其实这句才是张籍内心的流露。

张籍原籍吴郡(治所为今苏州),他所写的田园,溧阳人最为熟悉。他官位较低,常与底层百姓接触,农民耕种的辛劳,生活的悲惨时露笔端。请看,

《野老歌》:

老翁家贫在山住,耕种山田三四亩。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

岁暮锄犁倚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西江商贾珠百斛,船中养犬长食肉。

《江村行》:

南塘水深芦笋齐,下田种稻不作畦。耕场磷磷在水底,短衣半染芦中泥。

田头刈莎结为屋,归来系牛还独宿。水淹手足尽为疮,山虻绕衣飞扑扑。

桑林椹黑蚕再眠,小姑采桑不饷田。江南热旱天气毒,雨中移秧颜色鲜。

一年耕种长苦辛,田熟家家将赛神。

仅引两首诗,就可见一斑。张籍的诗甚是亲切、感人。

诗人孟浩然是否到过溧阳不清楚,但他有《赠溧阳士人》诗与溧阳相关。他有诗《过故人庄》,为大家所熟知。虽写的不是溧阳,但其影响深远。明末清初的邢昉在长荡湖边访友,有诗云:开扉指稻田,伏几看禾秀,这与孟浩然的《过故人庄》中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有脉络相承,异曲同工之妙。我以为都是田园诗的佳句。

说到张旭,溧阳人对他有份特殊感情,他和李白联袂登楼,一个吟诗《猛虎行》,一个挥毫草书《猛虎行》,成为千年佳话。而且因他的出生地说法不一,有溧阳学者考证,认为张旭是溧阳人,虽不为许多学者认可,但总是一种说法吧,所以溧阳人自然记得他。人们一般只知道他是个书法家,其实他还是个诗人,长于七绝,善写景色。或许他写的诗不多,存世的就更少,只有区区六首。现录其中《山中留客》一首: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我们不妨也把它当作田园诗。

唐代田园诗数量特多,基本存在两条线路,一是写农村的和谐安谧,农民的怡然自乐,抒文人、官宦之情,如王维、孟浩然等;一是关注苍生,写农民生活悲惨,即而丰收之年,仍是食不果腹的景象,如张籍等,特别白居易的《卖炭翁》,杜荀鹤《山中寡妇》都是脍脍炙人口的田园诗。

(二)、

宋时田园诗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特别是南宋的范成大把孟浩然、张籍田园诗的两种风格融合起来,把田园风光和农家生活结合起来,诗文自然生动,清新轻巧。钱钟书先生对他评价很高,认为可与陶渊明相提并称,他使脱离现实的田园诗有了泥土和血汗的气息。

范成大(1126-1193):字致能,自号山中居士、石湖居士,吴郡(今江苏吴县)人。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年出生,绍兴二十四年(1154)二十九岁时中进士,自此进入仕途,曾多次任地方官,能深入体察民情。他也到过溧阳,他有一诗,复信溧阳县令陈朋元,约定秋末到溧阳相会。溧阳县志还收录他的其它两首诗,都是应酬类,并非田园诗。

他早年就写过一些悯农诗,如《催租行》、《后催租行》、《缫丝行》等,他的《田家留客》诗为后人赞赏,诗曰:行人莫笑田家小,门户虽低堪洒扫。小儿系驴桑树边,小儿拂席软胜毡。木臼新舂雪花白,急炊香饭来看客:‘好人入门百事宜,今年不忧蚕麦迟!’在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写的六十首《田园杂兴》可以看成我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我最喜爱他的诗有:

黄尘行客汗如浆,少住农家漱井香。借与门前磐石坐,柳阴亭午正风凉。

屋上添蒿一把茅,密泥房壁似僧寮。从教屋外阴风吼,卧听篱头碧玉箫。

所有这一些田园诗,我相信肯定有溧阳的影子,退居之地吴县离溧阳也不远,所以他写的农村、农事、农活与我儿时情景完全一样。但也有首诗所言状况有所不同: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欢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这诗最后一句就让笔者有点糊涂了,苏南一年有收麦、收稻两季,这两季农事是大不一样。收麦实要修整好场地,是要在场地上用连枷拍打麦秸,而且最好是在烈日当头时打麦。哪有在夜里霜露重重的情况下用连枷打麦呢。诗明确是打稻,收稻也是要整场地,那不是用来打稻,是用来晒稻。该诗前三句是适用收稻,所谓霜重见晴天,家家抢着好天气收稻。最后一句就不行了,收稻不是用连枷拍打,是把斛桶抬到田间,在斛桶里掼打,把掼打下的稻谷再挑到谷场去晒。所以收稻时不可能有一夜连枷响到明,如是一夜斛桶响到明,那就符合农活的实情了。为何会是这样呢,是我弄错了?

与范成大同科进士,南宋诗人杨万里(1127-1206),他写有许多竹枝词,我以为是很好的田园诗,写有溧阳周边的竹枝词,请看他的《圩丁词》:

圩田原是一平湖,凭仗儿郎筑成圩。万雉长城倩谁守,两堤杨柳当防夫。

何代何人筑此圩,石顽土腻铁难如。年年二月挑花水,如律流归石臼湖。

杨万里江西吉安人,他没在溧阳为官,但在溧阳周边做过官,他是否到过溧阳,是否写过溧阳不清楚,是应去寻觅一番。而江西另一个诗人汪藻(1079-1154),江西德兴人,宋崇宁进士,累官翰林学士,他曾在溧阳小住,溧阳县志收录了他两首诗。其一《辟地���山亭野步》诗, ……汲路转篱落,人家在桑阴。平畴涨清波,陇麦如人深。沟畎戏凫鹜,新蒲应浮沈……他写长荡湖南岸���山的田野景色赏心悦目。其二《食溧阳》诗,……岚光卷树出孤日,雨气入山鸣百泉。稻畦初秧秀色满,藤援半坼幽芳悬……他写溧阳山野,山雾锁众树,山雨鸣百泉,稻秧绿满畦,古藤香飘远,一派幽静秀丽的景色。我把它列为田园诗。

(三)

在明清,溧阳本地人所写的田园诗远胜前朝。说到此,大家首先会想到马一龙,马一龙工诗文,尤以书法见重,还是个农学家,他辞官归乡,写有诗《九日与南村诸老登玉华山》,诗曰:

九月九日九老会,野蔬野饭野人家。远来何处白衣酒,同醉此时黄菊花。

岁到雪霜见松柏,春如桃李自繁华。可怜头上乌纱帽,不比风流晋孟嘉。

他还有诗《于玉华山筑八角亭》,都收于县志中,我以为很接地气。马一龙长期隐居乡间,重视稼穑,关心民瘼,在长荡湖畔写了不少田园诗,例:《田父》、《忧旱》、《喜雨示老农》、《避暑吟》、《蚕妇吟》、《织妇叹》等。现将《田父》一首摘录于下:

六月雨正好,秋禾青满田。昔时忧旱魃,今日兆丰年。远水鸣鱼鼓,荒村起暮烟。莫嫌征税多,借债了官钱。

前文提及的邢昉,字孟贞,据县志记载,曾是明末诸生,主复社有名,高淳人,他拜访其友溧阳人吴颖(清顺治九年进士),在甓桥相聚相别,并写有《过友人湖荡田舍》、《甓桥舟中别友》二诗赠吴颖。《过友人湖荡田舍》诗曰:

五载隔君庐,依依辩林木。帆带甓溪烟,舟行石塘曲。扣户寂无人,荆扉日日关。髻山雨初暗,长荡水如环。雨多林气湿,薄霁间清昼。开扉指稻田,伏几看禾秀。闻君时抱犊,旦夕为饔飨。旧谷几时断,中男昨已婚。虽复少饘粥,新诗每逾帙。舒卷自悠悠,孤云澹无迹。

另一首《甓桥舟中别友》诗曰:

款款园田留,漠漠新秋夜。夜露湿莎鸡,流连语初罢。解缆一挥手,惆怅月明下。岸回林木重,犹似见君舍。少壮各饥寒,残年操粑䅉。涂田岁不登,岂遂薄躬稼。

这两首诗可贵之处在于作者不仅写了长荡湖田野的静谧,秀美,重点写了他们的处境:涂田岁不登,旧谷几时断;少壮各饥寒,残年操粑䅉,旦夕为饔飨。暗示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生活尚且如此,生活在最低层的农民境况可想而知。

与邢昉节义相砥砺的挚友还有溧阳的狄云鼎。狄云鼎字良瞻,他一生孝友纯笃,清操恬退,不乐荣进。在明清易代之际,尤以有忠有节的人格宗尚。他年轻时在诸生中就享有盛名,才望日隆。一时名流如上元顾梦游、高淳邢昉、京江潘木公诸君子,结社三山,邀狄云鼎主盟坛玷。顾梦游与邢昉均以遗民终老,狄云鼎一生交游者多为入清不仕的明之遗民。狄云鼎诗作颇丰,《古照堂诗集》收有三百八十余首。他的诗作与邢昉之诗一样,应属遗民诗。遗民诗有个特点,在朝代更迭之际,诗作者情绪压抑悲苦,往往是移情民间,笔锋转向田园,诞生许多田园诗。狄云鼎的诗也是如此,不妨摘录几首诗如下:

《秋日村居》:

小桥飞木叶,秋水映柴门。稻熟疏篱外,舟间弱柳根。鸡豚多社酒,婚嫁只邻村。相见无苛礼,农桑好细论。

《经废村》:

数家丛败筱,历乱雀惊飞。陋巷昔苔绿,颓房昨叶肥。径斜由瓦砾,藤古蔓柴扉。病叟支离立,长嗟世是非。

《湖口》:

晨鸡催捩舵,帆落对晴湖。汇泽连吴楚,征人会板图。风波客命官,吏侩急官租。饥馑留遗孓,谋生持纲罟。

笔者并未见过《古照堂诗集》,狄云鼎的诗也只读过几十首,笔者相信狄云鼎的诗作中一定有许多田园诗,有更好的田园诗。

自范成大以后,写农民生活悲惨的田园诗不多了,在寻觅中笔者读到《涣亭存稿》一书,其中有吴宗达《秋雨叹》诗。吴宗达与溧阳狄氏第十二世狄勉所(期进)有交集,在狄勉所调官不赴,谢事南归时,曾有诗赠狄。

其《秋雨叹》诗曰:

夏月骄阳田欲拆,桔槔声沸无晨夕。农夫仰天涕泗呼,甫得廉纤润阡陌。

飞蝗何来千万群,堕地倾刻焦如焚。田祖有灵畀炎火,千穗被亩成黄云。

农夫对之三叹息,多少辛勤始得食。何当铚艾且及时,一雨兼旬罕晴色。

早禾已老傍水栖,晚禾垂垂渍入泥。入泥栖水萌芽长,嘉实委化谁能携。

吁嗟天乎农最苦,皮骨谁怜销暑雨,儿啼妻哭悬破釜,官府又开征粮簿。

吴宗达(1576-1636),字上于,号青门,万历二十八年(1600)中举,万历三十一年(1600)礼部中式,第二年参加殿试,获一甲第三名(探花)。卒后赠太傅,谥号文端。他祖籍宜兴北渠(今宜兴和桥),后迁居常州洗马桥,可算是我们半个老乡。旧社会,溧阳无论是圩乡、高乡,均常受洪涝之灾,其情其景与《秋雨叹》诗所说无二。他经历万历、崇祯两朝,身居高官,还能深知民情,发自内心吁嗟天乎农最苦的叹息,披露儿啼妻哭悬破釜,官府又开征粮簿的社会现实,实是难得。所以读后焉能不为之动容,我以为这是首好的田园诗。

在寻觅中,笔者还读到清代庄佩莲的几首诗,例:《养蚕词》:

春初桑芽短,春尽桑枝碧。人家桑裹门昼关,旧例年年忌生客。

山鸠乱鸣风雨多,野塘浅水生微波。三眠四眠蚕待簇,但愿十日天温和。

少妇燃灯夜相守,帕裹青丝不梳久。盈筐叶尽天苦寒,饥蚕作茧愁难厚。

《采茶词》

九曲溪山烟雨足,嫩芽半展旗枪绿。采茶妇女搴柔条,浓染幽香手如玉。

筠篮露重唱歌归,竹炉火暖焙初熟。今年山外茶价低,贩茶无客到茅屋,

笼盛自卖到扬城,换得钱归籴新谷。

《打麦词》:

麦秀平田千里绿,野雉双飞声角角。四月初头早麦黄,乡村妇女忙复忙。

青天不雨夏风暖,广场干燥黄云满。力衰枷板声渐低,赤日灸背人忍饥。

尽数输租敢言苦,但免进城见官府。

有《佩莲小传》曰:庄佩莲名鉴珠,阳湖人,庄有钧之女,幼颖慧,好读书。笔者以为,一个女诗人,那时能写出如此闵农的田园诗确是难能可贵,令人感佩。只是这样情感真挚的诗文在当时传播一定有限。

溧阳田园诗中最引我注意的诗,是清乾隆年间,溧阳知县吴学濂的诗《勘长荡湖芦洲》:百二湖塘汇众流,洲多水易泛湖头。添洲争似减洲好,只恐年年涨不修。这首看似记事诗,我认为实是最好的田园诗,是写长荡湖最美的田园诗,这样的题材恐怕没人写过。一个知县,亲自踏勘长荡湖许多芦苇滩涂洲地,也正由于实地勘查才有真知灼见。才能发觉当地有人只顾眼前利益,希望滩涂洲地增多,坐享芦苇之利,忘记长远水体淤塞,洪水泛滥之害。吴学谦的人与自然应和谐的理念恐今日有些人也是望尘莫及。

另外县志中还收录许多本地人所写的诗,如明朝强锐的《题画》;史继志的《野老相招》;朱多灿的《泊长荡》;明末清初吴颉的《田家吟》;清代费达的《长荡湖舟中》;陈抃若的《龙潭山居》;陈申的《野山寺秋眺》等等。这些多半是写景诗,我还认为也可列田园诗。

(四)、

笔者在方志及私人述著中寻觅田园诗时,想到另一处所会有田园诗。

我以为:田园诗虽紧贴自然,不断地顺着山爬,沿着水流,但其实质是依附人群,随人而行,它不断地融进人们的活动,人们的情感,还融入人们的血脉中。它既栖身于人们的诗文及方志中,也会栖身于各个家族的宗谱中。笔者查阅了一些族谱,发觉不少家族的宗谱中都有称颂家乡田园胜景的诗文,这些诗文多数可认为是田园诗,且这些诗文多为志书、诗集所不录,宗谱确是田园诗的另一个栖身之处。

例:我《唐马刘氏宗谱》中就有十多首,现仅选录两首如下:

蟠溪胜景《神庄墩》:

地脉平芜涌一波,洮湖东望起层波。虽无庙貌垂千古,犹有神称壮大罗。

竹径诗歌堪啸傲,松荫棋局任婆娑。何如东鲁舞雩上,童冠春风披拂过。

《闸港渔舟》:

浩淼滩头闸水深,孤舟一叶出桃林。艇横不系轻闲泛,蓬破无风自落沉。

娘子扶篙多攘臂,阿翁投钓日披襟。得鱼歌下江湘饮,醉卧灯迷傍柳荫。

溧阳姜氏宗谱有姜笪八景诗,其中还有史贻简所写一首,引自《溧阳族情》十四期,选录两首如下,《牛岗牧唱》:

芳草知何处,西山一带齐。牧童闲兴发,扣角闹平堤。

《李渚渔歌》

一片平沙渚,渔舟逐浪飘。得鱼沽酒醉,欸乃荡轻桡。

溧阳歌岐周氏宗谱有歌岐八景诗,引自《溧阳族情》十二期,选录两首如下:其四:《西坂春耕》

西畴东作喜晴好,二麦分畦子玉多。流水有情环绿野,好山无数拥青螺。

田夫午饷供葵笋,林麓春深长薜萝。奕世遗安学庞老,一犁时雨一烟蓑。

其六:《南荡渔歌》

蒹葭杨柳带溪桥,时有渔郎集小舠。一曲沧浪风色好,数声欸乃月儿高。

得鱼沽酒心常泰,散发开襟兴自豪。水底鲛人眠未稳,梦惊夜深织龙绡。

这些诗都是赞美田野的胜景,劳作的乐趣,环境的和谐,都是人们在宗谱中表达对生活愿景的诉求。由于笔者无缘能读到更多的宗谱,不能寻觅到更多的田园诗,无法对其有更深的认识,但我相信宗谱中会有更多的田园诗,更美的田园诗,也是我们寻觅田园诗的重要处所。

笔者对宗谱中的田园诗仅仅只是初步触摸,觉得它有强烈的泥土的气息,是其它田园诗难以企及。然而它同样亦有局限,人们历来习惯无奈地把苦难隐匿起来,在宗谱中不愿言及苦难之事,还有朝廷为粉饰太平的需要不容言及苦难之事的诗篇出现。因而它多少也如方志一样,那些带有血汗气息的田园诗是很难出现,故而多有田园生活的自在,少有田园生活的苦楚。今人可知其局限,但无须苛责其局限,宗谱中的田园诗不乏精品,它不仅向后人提供许多历史信息,也彰显其家族的文化积淀的深厚,尽力在家族宗谱中寻觅田园诗是件有益之事。

当下,家乡的田园诗肯定是欣欣向荣,摇曳多姿。人们随处可遇,无须寻觅。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应忘却前人所写,渐趋已远的田园诗,我们应该寻觅它、亲近它,研究它,得其精髓,追其风韵,继其传统,承其灵魂。唯其如此,才会有更多更美的田园诗呈现。

搁笔之时,忽然发觉本文很多引诗多是写长荡湖的田园诗。笔者在行文时绝无半点有意为之,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属意外。我只能认为长荡湖及湖畔是溧阳胜景所在,是溧阳的诗眼所在。

2019.5.4

夜行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