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与准噶尔汗国长达70年的战争中,最令人惊讶的是准噶尔的火器装备水平。和通泊之战中,准噶尔火炮部队在瑞典教官的指挥下,对清军形成了碾压,成功吃掉傅尔丹七千多名八旗精锐,使得正处康乾盛世的大清王朝,遭受到了当头一棒。清朝名将岳钟琪就曾感叹准噶尔橐驮炮和赞巴拉克火枪的威力。直到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准噶尔灭亡5年后,清军还在伊塞克湖畔挖掘出冲天炮4尊,冲天炮筒8尊,大小炮子万余。
那么,地处西北的准噶尔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先进的火器呢?
准噶尔火枪
与大多数人印象里准噶尔属于"贫瘠的西北地区"不同,准噶尔境内铜铁硝石硫磺等自然资源十分丰富,且其地理位置毗邻中亚和沙俄,物流贸易频繁,使得准噶尔汗国手工业、冶矿业十分发达,18世纪上半叶,准部境内专门从事冶金和打造兵器的工匠多达上千人。
《圣武记·乾隆荡平准部记》就记载:今西域南北二路地大物博,牛羊、麦面、蔬蓏之贱,浇植、贸易之利,金矿、铜矿之旺,徭役、赋税之简,外番茶马、布缎互市之利,皆不亚于内地。
据《秦边纪略·噶尔丹传》记载,噶尔丹在统一漠西以后,曾取沙油汁,煮土成硫黄,取泻卤土煎硝,制作火药。征服了天山南路的叶尔羌汗国之后,准噶尔人又使回回教火器,逢战,先鸟炮,次射,次击刺。令甲士持鸟炮短枪,腰弓矢佩刀。橐驼驮大炮,出师则三分国中,人相更番,远近闻之咸慑服。
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准噶尔获得了来自西方的技术输入
除此之外,准噶尔汗国通过与沙俄的战争进一步接触和了解到了西方最先进的火器。1715年,为了寻找金矿,彼得大帝派遣三千名士兵进入额尔齐斯河流域,并在亚梅什湖建立据点。面对沙俄的侵略,当时的准噶尔首领策妄阿拉布坦,派出一万人前去驱逐,一举歼灭两千多名俄国人,俘获一百余人。这些人不仅为准噶尔人带来了威力更大的火药配方,还传授了准噶尔人冶炼技术,许多代表当时俄军最高水平的枪炮武器也在他们的指导下制造完成。
在这些俘虏中,有个名叫约翰·古斯塔夫·雷纳特(Johan Gustaf Renat)的瑞典人,还当上了准噶尔部的铸炮师兼炮兵教官。
雷纳特原是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麾下的一名炮兵准尉,1711年,他在瑞典与沙俄的北方战争中被俘。沙俄将他编入俄军派往西伯利亚服役,主要是为沙俄政府勘测、绘制西伯利亚地图。之后他又在沙俄和准格尔的战斗中被准噶尔俘获,准噶尔首领策妄阿拉布坦以释放其回国为条件,要求他帮忙准噶尔制造高水平火炮。
雷纳特在准噶尔总共待了17年,不仅娶了先于他被俘的瑞典女孩布瑞吉塔·克里斯蒂娜(Brigitta Christina Scherzenfeldt)为妻,还帮助准部开矿冶铸,制造出了高二三尺,圆径三寸,驾于驼背施放的橐驮炮和高二三尺,圆径五六寸,木架施放的普通火炮,组建起一支装备4磅炮15尊,小炮5尊,20磅炮40尊的轻型火炮的炮兵部队,并手把手训练出数千名炮手。
橐驮炮
准噶尔军所用的火器,最有特色的就是赞巴拉克火枪,赞巴拉克源自奥斯曼帝国的鹰铳,清朝将其称之为大鸟枪,全长约2米上下,有效射程可达200步左右(相当于约300米),形制上沿袭了中亚地区火绳枪的风格,有的在枪身下方还有木质或铁质的叉子状支架。康熙皇帝就不止一次赞美过对准噶尔火枪,曾在给太子的信中说:
此鸟枪乃俘虏厄鲁特者,铁甚好,试放亦好。枪鞘甚劣,已弃之。寄信问皇太子安。尔等造枪鞘,施放看看。
反观当时的清军,虽然也有大炮和抬枪,但整体武器装备水平与明朝军队别无二致,主要武器依旧是长矛弓箭。相比较下,准噶尔军队已经完成冷兵器到热兵器的过渡,和清军手中的抬枪相比,准噶尔火枪射速高,威力大,射程远。
清军的抬枪一直使用到清末
在清朝与准噶尔部的战争中,准噶尔总是能集中火枪优势对抗清军骑兵。1690年乌兰布通之战中,噶尔丹率2万人马对阵康熙统领的10万清军。尽管兵力对比悬殊,但噶尔丹麾下火枪手数量多达万人,他们以训练有素的骆驼为掩体,布置驼城,向冲锋的清军展开凶烈火力攻击,让彪悍的清军骑兵不得不退出战斗。目睹此战的法国布道士白晋形容:厄鲁特(准噶尔)人仗着精巧排枪的壮大火力,迫使皇帝(康熙皇帝)的马队退出战线,最后,连康熙的舅舅佟国纲都在阵前被准噶尔火枪击毙。
佟国纲也就是影视剧《雍正王朝》中隆科多的父亲,佟国维的哥哥
清雍正九年(1731年)六月,在和通泊之战中,傅尔丹率领的1.2万八旗精锐遭遇准噶尔骑兵伏击,清军不敌,试图结成步兵方阵,依靠明朝流传下来的子母炮突出重围,然而在准噶尔军队包沁炮兵团和火绳枪的打击下,清军老旧火炮很快败下阵来,损失惨重,最后仅剩2000余人侥幸逃生。清军将领崔宝柱浑身5处受伤,有4处是火枪造成的。一代名将岳钟琪曾叹息,准噶尔的重型火枪,不只远胜清军火枪,甚至比清军的野战火炮还要狠,我子母炮击远轻便不及贼之大鸟枪。
1733年,也就是和通泊之战结束后的第三个年头,瑞典人雷纳特和妻子获批回国,为表彰他的功绩,噶尔丹策零不仅赏赐了丰厚的财富,还将自己绘制的《准噶尔汗国图》赠送于他。归国后,雷纳特将地图捐赠给了瑞典乌普萨拉皇家大学图书馆,这也成了当世仅存的一幅由准噶尔汗国自己绘制的准噶尔疆域图。
世界仅存的由准噶尔汗国绘制的准噶尔疆域图,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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